无惧衰老

2006年春夏之交，一个偶然的机缘，我跟随几位广东朋友驾驶两部越野车，开启一场说走就走的自驾游。我们从东莞出发，途经梅里雪山，朝圣西藏珠峰，沿滇藏至川藏线，横穿跨越17个省，前后21天。

一路上，艰辛和快乐同行。虽然事前作了详细的旅行预案，具体到每天的行程食宿地点，但由于可以想象的各种变数和因素，旅途仍难免疲于赶路。即使路遇美好的景致，也常常流于走马观花。由于两部车上的驴友意见分歧，甚至出现了各行一条路线，直到晚间再汇合的情况。

那个时候，我常常想，如果我会开车，将来自驾游时，我一定走走停停，完全听从自己的安排。说做就做，西藏之行归来，我第一时间报考驾照。

一晃15年过去了，我已经驾车行驶近20万公里，可是，仍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长途自驾游。我曾经承诺要去再游西藏，细细等待梅里日出的宿愿，转眼间已经失信了十多年。而我那些广东的朋友，有的仍坚持每三年走一趟川藏线，只为了活出自我。

反观自己驶过的这20万公里行程，一直奔波于滚滚红尘。为了某种目的，为了去办某件事，不得不车辚辚、马啸啸地东奔西走。

15年弹指一挥间，每年都辗轧过万余公里征程，直把自己折磨成胡子拉碴的中年模样。表面的老态，还可以理解，那是大自然的规律；问题是心也结了茧，老得没有了激情，失去了敏感。最可怕的是，直到濒临晚境，自己还没有发觉。像青蛙煮在温水里，慢慢被世俗同化。若有若无间，总有个声音在暗暗提示：你真的老了，老得头晕眼花，精力不济，体力不支。

我为什么要被同化成千人一面的样子，然后，悲伧地老去？为父母活，为儿女活，为名利活，唯独没有为自己活过。难道仅仅因为别人都是这样活着，我也要放弃还原自我的冲动吗？随着老之将至，何以再有颜面面对自己？

老去，不美好。头发白了，牙齿松动，动辄疲倦，四肢乏力。甚至，渐渐失去了各种欲望。这只是老去的表象，一个人真正苍老的标志，是内心的那份苍凉和衰弱。激情灰飞烟灭，逆来顺受，接受命运的摆布和安排，视野里永远消失了诗和远方。

服老，从身体硬件上遵循大自然的作息规律，这是明智的。而在内心，却不应该服老。读书、远行、独处；依然热爱工作，酣畅地投入着。按照自己的想法，顽强地活着。即使老去，我想，这也是我们应该坚持的样子。